□ 袁清海
有几个月没回家了,在外拼搏的时间是“小时间应有尽有,大时间如同泡影”。
冬后的这天星期六,,天气暖洋洋的,没有干涩的冷。看着天气不错,抽出一点闲余的时间,给我已经古稀有余的娘打了一个电话,虽说不识字,可娘接电话的速度还是很快。电话通了,我说今天带着她孙子回家看看,娘的声音霎时变了,有一些颤巍巍,那种声音中夹杂着好多好长细腻的。
是啊,许久没有回家了,姑姑都经常语重心长地我:“爹没了,老家有娘还是个家,百年之后,唉………”嗯,想想我也觉得很是于娘。我是俺家里老三,天下父母都向着小的,每一次回家,娘总是忙前忙后地张罗给在临沂“闯外”的我拾掇好多的“吃货”,有地瓜、噔蔴子(馇豆腐)、大白菜、菠菜、蒸包子、玉米面等等应有尽有,都是她自己亲手种植的、亲手做的,绝对天然无污染。娘这个年纪的人,都是从苦日子吃树皮树叶那个年代过来的,都恐怕我们在外边买菜买饭太贵,不舍得吃。每一次她都是一边着,一边嘴里还嘟囔:“在外啊,要干就好好干,别净鼓捣些不中用的。三儿啊,能干咱就干,挣不出吃的来啊你就来家,娘啊,家里有地,满够咱们几口人吃的……”
“嘀嘀……”车行驶在莒南汀水的转弯处,对向疾驰而过的货车把我从回忆里喊了回来。是啊,娘的每一次唠唠叨叨,我都牢记在心,每当回想起来都是不由得从心底有一种酸酸的拘谨感。虽说娘大字不识一个,可娘过日子把持家是一把好手,她的能耐在四邻八舍还是有口皆碑的。
记忆的时针总是回转。思绪不禁想到儿时,记得那是刚刚,面对“少数人先富起来”的政策,大多数乡邻还不敢试水创业,耐劳勤恳的娘就在乡里申请养大棚肉食鸡。我爹当时在县城里上班,一个月不足30元的工资不说,更没有时间顾及我娘的养鸡大棚,我们兄弟三人都小且还上学,所以来来回回出出进进,只有娘一个人忙活着她的“事业”。辛苦的背后总是有丰硕的,那个时候,乡里的领导经常来家里参观俺娘的肉食鸡大棚,有时候还组织全乡有上进心想发家致富的乡亲,来我们家学习养殖肉食鸡技术,后来乡领导还把俺娘推选到了县里的劳模队,娘开心风光地当了一回“带头致富先进标兵”,一床大红大红的丝绸花背面扎系的大红花,让俺娘高兴得几宿都没有睡好。您想啊,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身披大红花,手捧由县委县府盖戳子的大状,这样的“能人”我们乡村邻舍好几年身边就没有过。记得娘领回来之后,俺们村大院里的总是在播放完蒋大为那首《牡丹之歌》以后,连续两三遍点着娘的名字播放“带头致富先进标兵”的明星榜样。我来回走在去村小学的巷道里,听着表扬我娘“致富挑头兵”的大喜事,所以当时特别愿意听,听得真真切切,记得非常深刻,那个表扬的声音都持续播放了一个多星期。现在想想,不只是俺娘高兴,俺家里所有开心荣耀,看样子,这件事在俺们村里也像过了个大年儿啊。可不是嘛,现在想想心里还都美滋滋地。
“到了到了,到奶奶家了,爸爸你看,这么冷的天,奶奶又站门口等我们啦……”儿子的喊叫再一次把我从回忆中叫醒,媳妇开车很稳当,脚踩刹车,停在了俺家大门口。
透过车窗,娘依旧那样慈祥,像是得到了一件了许久的宝贝,嘻嘻地咧着厚厚的嘴唇,笑意满面,嘴里好像嘟囔着什么,双手交叉揣在那件穿了多年补了好几个补丁的蓝袄袖里,心满意足地站在车跟前。见到娘,感觉是春天一直围绕在俺身边。打眼望去,娘的银丝全部爬上了发梢,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皱纹,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,爬满了红润粗糙的脸庞,留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。娘把手伸过来接我手中的提袋,她的手有玩具小蒲扇那么大,每一根指头都老皱得好像直不起来了,有点儿像老树皮。看到俺娘,往跟前一站,到家了,我又到家了,如姑姑所说:娘,就是俺家!
来源:琅琊新闻网-沂蒙晚报编辑:范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