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初七,下了一场鹅毛般的大雪,地上雪白一片。早晨,我被妈妈的叫声给吵醒了,抬头一看,哇!好一个粉装玉砌的世界!于是,我飞快地穿衣、,连吃饭都不顾,迫不及待地去赏雪。爸爸过来说:现在我们来一起扫雪。
我来到院子里,踩在白面似的雪地上,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,真好听。再看樱桃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,花池沿上的雪厚厚的、整整齐齐的,像切好的面包。我拿来直尺一量,啊,整整6厘米!这可是盼了一冬的宝贝啊!开始扫雪了,我拿着铁锹、耙子和扫把来到了门外,决定边扫边堆个雪人。我先用耙子把雪推到一个点上,然后用铁锹把雪铲到大门外的菜地里,这样,既可以堆雪人,又可以浇庄稼,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事。雪要是分散着的话,可以用扫把扫在一起,这样就好铲了。雪人的身子比较大,像一条裙子,头圆溜溜的像一个大皮球,眼睛是两个围棋,黑乎乎的,下面是一个红通通的长鼻子,身上还有一双灵活的小手,好像想和别人握握手。看,这个雪人多可爱呀!吸引我给它拍了不少照片呢。
那是一个下雪天,若不是病得不轻,难以起身,我定会在窗前呆呆地欣赏雪景,这因风而起的柳絮,这雨的精灵,总能令我驻足良久。窗外的北风呼呼地咆哮,像甲流一样地着。我发着高烧,躺在床上,迷迷糊糊,似在,只觉自己身处一片荒野,遥见风雪之中,一神色孤伤之人仰天而吟: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!
砰――一声碰门的声响,打断了我与杜子美的梦中之会,原来是在外出差的父亲闻讯赶回,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我面前。父亲只简单慰问几句,便将我从床上扶起,与母亲一起扶我下楼,准备送我去医院。雪还在不停地下着,落在厚厚的积雪上,人走在发出嘎嘎的声响,寒风砭骨,吹得我直发抖,父母赶紧将我扶入车内。父亲打开了刚刚关闭不久的热空调,在车内,我觉不出一丝冷意。一之上,我像个孩童一般依偎在母亲怀中,温暖无比,幸福无比。
车行至医院门口,忽见一个男子,抱着一个小孩,在风雪之中前行,我总觉有些怪异,不知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怎的,竟始终说不出哪里怪,便也没多想,只听得车窗外的风更加了,竟发出野兽一般的嗷呜的嚎叫声。风地将无奈的雪卷来卷去,不知要到哪里才能落下,就是落下,又有何用?它还是无法生根。
医院里的车很多,父亲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车位,将车停好,便与母亲一起将我扶入门诊大厅。那个带着孩子的男人也已经进来了,他的衣服好像很单薄,而且有些破旧,从他那顶已被白雪覆盖的安全帽来看,他应该是一个民工。我这才回想起刚才在车里为何感到怪异,这样的下雪天,他的衣服竟如此单薄,而且没撑伞,不知这一风雪,他们如何顶过来。而我坐在车内,又如何知道车外人的寒冷;自己不需要撑伞,又如何想到别人伞都没有?这一点,恐怕大部分坐在轿车或是办公大楼里的人是和我一样的。
那个民工头发蓬乱,皮肤黝黑,也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满身污泥,若不是这等蓬头垢面,指不定他还长得蛮俊的,而现在,他几乎是乞丐模样。他怀中的孩子也感冒了,不停地咳嗽,尽管被裹在一件破旧的衣服里,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,还不停地哭,也不知这孩子的母亲哪里去了。这民工也不会哄孩子,只是眼神里充满了焦虑。他操着一口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到处问人看感冒的地方在哪里。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指点了他先到挂号处挂号,他才径直跑了过来,那时我正在挂号处量体温。在挂号的时候他又犯难了,原来他不会写字,到处央人帮忙写一下他儿子的名字。但是仅凭他那一口四川普通话,让人实在难以分辨他儿子的名字具体怎么写。最后还是出了主意,让他填自己名字,照身份证上的抄。于是他在身上翻出自己的身份证,照着那身份证上的字画了下来。
在我们等待取药的时候,在付费窗口的那个民工却几乎跳了起来:医生,刚才不是付过很多钱了,怎么还要这么多啊?刚才的是化验费,现在的是药费,当然要分开付了!那个满脸的不屑,仿佛嗤笑中国人不知道长城,美国人不知道像一样。民工无奈,只好搜遍,但钱似乎还是不够,他跟说:医生,能便宜点不?的脸马上阴了下来,没好气地说:你当这是小菜场啊?还讨价还价!民工迟疑了一下,他好像没这个心情和,但似乎又想说什么,话却哽塞在了喉咙口。
父亲取来了药,这时民工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,却几乎让在场所有人:医生……你们这里……有没有……卖血的地方?大家都愣了好一会,突然,居然咆哮道:你什么年代的人啊?还卖血呢?你进错医院了吧!这……这……民工一时语塞,僵在那里,而我听到这里,早已无比,想上前与之理论,却发现自己好像是自讨没趣,边上大部分人都在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,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,一个排在后面的中年人甚至嘀咕道:什么东西,没钱还敢进医院看病,还在这里发神经,浪费我时间!我又想让父母帮助一下他,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,在一旁已取好药的父母就扶我去输液了。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跟着去了,直到输液开始,我还天真地以为总会有好心人帮助他们的,自己病成这样,不必多管闲事。
在输液室里,我一直盯着输液室的门口,间或看看窗外的茫茫风雪,风雪始终未停,他们,也始终没有出现……直至今日,我忆及此事,心中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是恨自己没有勇气站出来?是后悔自己没让父母帮助他们?还是杨绛所说的一个幸运的人对一个不幸者的愧怍?我不知道。
一次小事,一种对比。仿佛是从《卖炭翁》得着了灵感。阴阴的下雪天,冷冷的气息,更加重了作者叙述之事的凄凉。在越来越至上的今天,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淡漠,仿佛已经快成了汽车之声相闻,老死不相关怀了。作者虽然没有付出实际行动,但这种内心的一样值得我们珍视。如果能因此而使更多人有那么一种爱心,世界肯定会越来越美好。
无论是在学校,还是在校办工厂,如果下雪了,说不定一抬头,就会看到父亲在外边躬腰扫雪。这时我的心就会猛地一坠,然后是沉沉的痛。这是当时的一条:只要下雪了,父亲必须出门,为矿区和村扫雪。哪怕大雪还在下着,他这个永远的扫雪人也要赶紧携帚出门。大雪下啊下啊,好像成吨的雪粉都是为父亲准备的。
又是一年之后,记得那天刚刚下了一场大雪--一个清晨,我赶在父亲出门扫雪之前,告别了全家。我身上掮了一个大大的背囊。从今以后我要一个人到南部山区去谋生了。这一天就是我离家的开始,我将一个人不停地走下去,走下去。